第四章

莫慕辰把我接回了家，用他的话说是，住医院已经没必要了。

我最感激他的，就是他把李嫂找回来了，李嫂是为数不多对我好的人，当初我嫁给他，除了母亲留下的翠明园，再一个坚持跟爸爸要的，就是李嫂了。可惜啊，只半年，莫慕辰就把人给我赶出去了。

我伤心懊恼，还是不敢反抗他。

李嫂回来的时候，我正扶着楼梯一遍遍练习自己走路。

“囡囡啊！你怎么过成这样了？囡囡，他们说你不会说话了，都是骗李嫂的，对吧？乖囡囡，你告诉李嫂，是不是啊？”

我不敢置信还能再见到她，脚步飞快下楼，差点把自己摔了一跤。

楼下两人大喊出声，在我快摔倒的时候，却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是莫慕辰，我浑身颤抖了一下，迅速站起来。

李嫂把我扶到沙发上坐下，一遍遍说着我瘦了。

我笑得平静“李嫂，我很想你。”

李嫂抱着我，像妈妈一样一遍遍拍着我的肩膀。

我变得怕冷，总是给自己裹上厚厚的衣服，一出太阳就让李嫂带我过去，在大太阳底下一站就是大半天。

大多数时候，莫慕辰就静静地在我旁边，没有争吵，没有嘲讽，倒真有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这样的日子就像我曾经期盼的那样，我晒着太阳，他看着我。

当然他看着我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莫慕辰那么讨厌我，谁知道是看着我还是瞪着我呢？

我心里还是挺享受这些平静的，可不过三月，慕夏来了。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梆梆作响，我正烤着太阳。

“日子过得挺滋润？当瞎子当的上瘾了？”

我没理她的语带嘲弄，现在看不见她，万一打起来，太亏了。

“慕菲，你说你怎么那么贱呢？你那么喜欢慕辰，又有什么用？但凡他心里有一丁点在意你，你的孩子就不会保不住！你看看你的样子，像个佣人，你就是个可怜虫！”

慕夏拽住我的胳膊不放，大有一种今天我不开口她就不罢休的气势，既然如此，又怎么能辜负呢？

“慕夏，你不当演员真是太可惜了！你说你那眼泪是水做的吧？怎么那么不值钱呢！说来就来，你靠着这个，睡了多少男人啊？”我笑出声，嘲弄的说道。还真不是我信口开河，我亲眼看见慕夏和不同的男人进酒店，都不止三次了，偏偏她装得跟小白兔似的，谁都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

“慕菲，你也就是嘴能耐。我睡男人那又怎么样？慕辰还不是爱我爱的死去活来，你就是一辈子守身如玉当个老处女，他也不会真心怜惜你！你怎么就跟你妈一样蠢呢？”

她拽着我走了两步，我死死抓着栏杆不放

“慕菲，你说我们就不能做好姐妹了吗？”她话音突转，状似无奈说道。

我闹不明白了，慕夏今天是吃错药了？当下冷冷回了她句：“慕夏，你脑子有病吧？我们就是到死那天，也不会做姐妹的！”

她突然放开我，接着就有重物滚下楼梯的声音，慕夏大喊着“救命啊！我好疼！”

我手足无措摸索着下楼，莫慕辰大喊着“慕夏，别怕”就抱着她出去了。李嫂听见声响进来扶我，喃喃出声：“哎呦！我的老天哪！这都是怎么回事，该怎么办才好啊……”

我手脚冰冷坐在沙发上，脑子到现在都是一片迷糊。慕夏自己摔下去了，到底为什么呢？

一直到半夜，莫慕辰回来了。

“慕菲，慕夏的腿摔断了，这下你满意了？”他抓着我的手，一把把我推倒在地上。

我挣扎着起身，反复摇着头，一遍遍重复着：“不是我，是慕夏自己滚下去的，和我没关系。”

一个巴掌重重的甩在我的脸上，他暴躁吼着：“你太过分了！要不是你，慕夏会自己把腿摔断了？医生说了，她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脑子蒙了，事情超出了我的预料。

“不会的，不会的，慕夏怎么舍得……”

大手掐住我的脖子，莫慕辰一字一句问道：“慕夏好心好意来看你，你把她害成这样，就不会愧疚吗？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空气越来越稀薄，我使劲扳着他的手，拼命挣扎着。

“你知道难受了？那你知道慕夏摔下去的时候得有多疼吗？”

莫慕辰的劲太大了，我都以为他是真的想掐死我的时候，他放开了。我用力呼吸着，不住地咳嗽出声，勉强为自己辩解。

“的确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摔下去了……”

“先生，囡囡，你们怎么回事啊？”李嫂的声音，她似乎在走近。

“滚出去！”莫慕辰大吼着。

“李嫂，你快走！你出去！”我不住催促，今晚的莫慕辰带着恨意，留下来难免牵连无辜。

有门被关上的声音，莫慕辰喘着粗气把我拖出门外，像拖一堆垃圾。他狠狠在我小腿上踹了一下，我被迫跪了下去。

“你给我好好在这跪着！多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莫慕辰声音里的厌恶毫不掩饰，他说完就离开了，一会儿有车子驶过的声音。

我卸了力气坐在地上，半夜下起雨来，我没有躲避的地方，雨水打湿了我的脸庞，我浑身颤抖起来，冷的直打哆嗦。

眼前一片的黑，我只觉得任何时候都没有那么难熬过了，我看不见天什么时候亮，只强撑口气不让自己倒下去。

“你这个不孝女！慕夏是你姐姐啊！从今以后，我和你再没有父女关系”

一个巴掌重重落在我脸上，我心里苦涩的很。

这是我的父亲，他再偏心，还是我的父亲。

“爸爸，这事和我没关系的。是慕夏自己滚下去，我没有推过她！”

“她会自己滚下去？慕菲，你现在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高了！”

又是接连的两个巴掌，爸爸悲痛的声音回荡在我耳畔。

没用的，没有人会相信我的，我自己都在怀疑，慕夏到底是不是我推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