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嗨~！你个书呆子！尽好的不学学坏的！”南宫洲一边骂，一边冲着门口的小二叫道：“跟他俩来跟我一样的就行！”

末了，南宫洲白了一眼钧仞，“全是被你带坏的！”

小二退下后，顺带着合上了门。

钧仞自顾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连眼皮都没抬，说道：“说吧，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南宫洲衔着牙签，问道。

“你小子少装蒜！”钧仞有些不耐烦的放下茶杯：“没查出点东西，你能有闲心在这儿？怎么？还学人家上等人吃三顿？”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旁的师旭顿时尴尬的低下了头。

唐人遵循古人“大食”“小食”制。商代的计时法，“大食”为上午辰时，又为“朝食”；下午申时为“小食”，又为日铺、夕食。

但是，“一日三餐”的糜费挥霍唯有唐人间权贵如此。

钧仞一看师旭这表情，马上反应过来了，说道：“唉~我与你师傅自小混当在这儿长安城内，皆是普通平民人家，少有一日三餐之习。你就别见外了啊……”

师旭当然知道这是老钧在向自己道歉，忙道：“刑部事情繁琐，一日三餐确实过于费时。再说了，我这么年轻，少吃一顿也算不了什么……”

“哼~”南宫洲痞气一笑，他向来对师旭这小子既不喜欢，也不反感，如果硬要说点不好的地方——那就应该是太啰嗦吧~毕竟，南宫洲早已过了少年的热情了。

“有钱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啊~想想咱们小时候，能吃顿饱饭就跟祖宗显灵一样……”

“你少废话！”

眼见着师旭愈发尴尬了，钧仞直接打断了南宫洲，对他怒目相视：“你赶紧说有用的！”

“嘶~~~”南宫洲被钧仞这样打断，心里还是十分不服气的，毕竟，师旭到底是谁徒弟啊？“我说~~~你怎么就认定了我查到‘有用’的了？”

“没用的你会来这儿？”钧仞嘲讽的看了一眼南宫洲：“如果真要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案子，你现在不应该在大理寺嘛……”

“行行行！”南宫洲生怕这家伙当着师旭的面，说他原来想把案子推给大理寺的事儿，急忙伸手打断了他的话。

“确实有点眉目~我查过咱们刑部近日的案子，也问过京兆府那边了，”说着，南宫洲神秘兮兮的凑近两人：“没有一件人口失踪案！”

看着南宫洲那努力压抑的眉飞色舞，钧仞恨不得给他两下：“就这点出息~”

“这点出息怎么了？这点出息不是结果吗？非得要搞得天翻地覆才行？”南宫洲恨恨的瞪了一眼钧仞，示意他：别太过了，老子徒弟还坐这儿呢！

钧仞斜了一眼朦朦胧胧的师旭，说道：“我那儿也有结果了……”

“什么结果？”南宫洲和师旭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钧仞打量了两人一番，心里默默叹道：这师徒俩今后可有的闹了~

原来，南宫洲问话的表情依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而对比师旭——他那副紧张激动、双眼亮晶晶的兴奋样儿，一看就是四方之志的少年！

钧仞再次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些女子的尸体都很年轻，应该是少女，而且……她们的尸体血迹在现场非常少……”

“这说明什么？”师旭急忙问道。

南宫洲拿下牙签，接过话，道：“说明胭脂坊不是第一凶杀现场，她们是被人在其他地方杀了以后，再被移到胭脂坊剥皮的……”

寥寥几句，南宫洲的眼里似乎冒出了点点星辰，师旭瞧了，激动不已：“师傅您真厉害！没想到就这点线索，您都能看出这么多门道！”

这也难怪，虽然师旭进刑部已有三个月了，但若要说办案子——今天这件才算是唯一一件！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南宫洲白了一眼师旭，朝着钧仞问道：“就这么多？可令我好奇的是，即便胭脂坊里香味再重，里头那么多的尸体，如果按照卞高寒那厮，他要杀人应该没那么快一时之间找到那么多少女吧？”

“七个！”钧仞重重的一拳砸在了案桌上：“这个禽兽！”

“唉~~~”师旭看着两位前辈这般厉害，当然不堪落后，拼着命转动着脑瓜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连忙插嘴道：“会不会是从人贩子手上买的？然后哪个少女的亲戚、朋友、恋人什么的，找到了这个姓卞的，然后杀了他……复仇？”

南宫洲和钧仞互视了一眼，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南宫洲拍了拍师旭的肩，说道：“小子，你还年轻，别那么急，咱们办案，讲的是从实际证据出发的推测和侦查。你想到这些，已经有人去落实了……”

“落实？”师旭大吃一惊，“谁呀？谁去了？他去落实，那我做什么？”

说到这儿，钧仞也忍不住了：“虽然你师傅的话确实有些打击你，但是！你要清楚一件事——咱们刑部，可不是只有我们三个人！”

“啊？这……”师旭苦恼的挠了挠头。

“不然我把你留在院里看书，你还当真以为我让你继续当少爷？成天在咱们刑部院里瞎转悠？不过我也纳闷了啊~我让你看书，你真就一天到晚拿着本书了？”南宫洲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真的有点戳痛师旭的自尊心了。

师旭反唇相讥，道：“师傅你话也不明说，我哪知道你的用意原来是让我多打听留意院里的事儿！”

“唉~~~”南宫洲说道：“那我作为师傅的，不也得考考你这做徒弟的天赋嘛~你看看，这一下不就被我试出来了……”

一说到“试”，南宫洲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刚刚出胭脂坊的时候，竟然发现对面的来福客栈站着何泗。

凭着多年查案的知觉，南宫洲觉得这家来福客栈肯定不简单。原因很简单，有何泗的地方肯定有毛子实。而毛子实，正是他南宫洲的顶头上级。

跟这个毛子实打交道已有三年了，南宫洲跟他说过的话不超过二十次。对数字极为敏感的南宫洲绝对有这个把握。

因为毛子实整个人都神秘的很，当然，被他破的案，也神秘的很……

何泗站在远处也看到南宫洲了，南宫洲微笑的冲他点点头，谁知，这何泗竟然将头转过去了？！

不行！得进这个来福客栈看看！

可南宫洲刚准备进来福客栈，却被何泗拦住了。

“唉？这是几个意思？”

何泗只是伸着胳膊冷冷的看着他，一声不吭。

“你这……”南宫洲正准备与他说道说道，屋里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是刑部郎中毛子实！

“南宫洲见过毛大人！”南宫洲急忙叩首打招呼。

此时，一阵凉风裹随着毛子实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而南宫洲正好抬头与他的眼睛撞了个对眼。顿时，南宫洲的心里一阵哆嗦——那张颧骨高耸的脸上，一双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

毛子实站在南宫洲身边冷冷的打量着他，这让南宫洲多少有些尴尬，不知是进好，还是退好。

正欲开口，毛子实却对何泗使了个眼色，二人转身便离开了来福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