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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8-07
穷山恶水出刁民,越偏远的地方婚嫁习俗越让人发指。
什么包办婚姻、童养媳无需再提,一石米一只鸡换个老婆的大有人在,甚至兄弟共妻的都有不少。
但是这些和我经历的事情比起来,那实在是不算什么。
说到这里,您是不是有点兴趣了?那就听我慢慢给您说下去。
我老家在石头沟。那鬼地方在云贵交界的深山老林里,又排外又落后,依靠贩卖石料为生,一年到头都看不到几个生面孔。
在这个破烂的小山村里有两条不可打破的规矩:
第一,村里贩卖多少石料、什么种类的石料都有规定,需要村长一一核查,收益再由村长挨家挨户分配。
听说几年前有人在山里挖到一块老值钱的玉石,想要自己偷卖出去,结果前脚走出村,后脚就被一块石头给砸死了。村长一直用这个故事在村里危言耸听,说这是山神对不守规矩的人的惩罚。
第二,则是如果在山里发现了红色的石头绝对不能碰,更不要提什么拿出去卖。
这倒是没有什么血淋淋的先例,但不知为何,村长对这第二条规矩比第一条还要看重,每次石料拿走之前,他都要带着村中的壮汉仔仔细细筛查一遍,哪怕石头上只是有一点儿红色的印记,都要挑出来重新送回山上。
村子里就这么一年年平安地过着,直到我八岁那一年,有一个外来小贩进了村。
家家户户都约束着自己的孩子不要和外来人打交道,但小孩子都有好奇心,哪里是大人几句话就能约束的?
在一群小孩子里头,我和那小贩混得最好。
这其实一点儿都不奇怪。
阿爹从小不许我上山,而石头沟其他的孩子却是打从一出生就被爹娘放在篓里山里来雨里去。
这样的特殊待遇让我生了一身细皮嫩肉,水灵灵白嫩嫩的一点不像是山沟沟里的孩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贩当然也更喜欢聪明漂亮的小孩子。
这小贩身上像是百宝箱,好吃又漂亮的巧克力和水果糖很快就让我连自己姓啥名啥都忘了。
最后,我被他用一只毛绒兔子忽悠着上山帮他凿了一块红石头下来。
这事情做得很隐秘,我自以为天衣无缝。谁知道刚刚回到家,就被我阿爹扇了一个巴掌。
村子里上上下下都害怕我阿爹,就连村长看到他都尊敬有佳。
但是阿爹却很宠我,别说是打,就连大声训话都不曾有过。
所以,这一巴掌下来,我当场就懵了。
阿爹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一巴掌打得我耳朵里嗡嗡作响,半边脸颊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阿爹却没有半点同情。他的眼睛阴鸷着,伸手一指我的鞋子:“你进山了。”
我低下头,才看到鞋头上沾着一层苔藓,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现在是雨季,山里石头长苔特别厉害。
我脚上沾到的这种红苔只在山里才长,所以立刻暴露了我的行踪。
我狼狈地寻找着争辩的语句,但阿爹那仿佛要将我撕碎一般的视线却吓得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然后,阿爹一伸手就将我怀里藏着的毛绒兔子给拽出来了。
“就为了这么个鬼东西?”阿爹冷冷地问道。
我缩着脖子不敢点头。阿爹不说话,只转身去厨房里拿了大剪刀来,几下就把毛绒兔子剪成了碎片。
然后阿爹抓起我的胳膊,直接将我拖进了饭堂里,指着前方让我跪下。
我浑身发抖,啪嗒一声双膝着地,手里还紧紧抓着只剩下半个的兔子头。
这个样子看得阿爹气不打一处来。他强行掰开我的手指将毛绒娃娃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按着我的脑袋往地上碰:“快,给石先生磕头!”
石先生是一块大石头,石头沟家家户户都供奉着,用来乞求进出山野顺遂平安。
石头打磨成光滑的球体,放在木头支架上,上面用红绳两横两纵绑出一个九宫格。
阿爹一点没有留情,一个头就磕得我眼冒金星。
他却不松手,压着我的脑袋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自己跟着在我身边跪了下来,砰砰砰就是三个响头:“石先生,小姑娘不懂事,坏了规矩冒犯了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别与她一般见识。”
随着阿爹一个个头往下磕,上方供奉着的石头上却开始一点点渗出血来。
血水滴滴答答,在我们面前积成了一个小水洼。
我这时候才觉得害怕,浑身发抖地抓着阿爹的手,上下牙齿直打架。
阿爹见到这一幕也是脸色大变:“苗秀,你到底干了什么?”
我这时候已经六神无主,哪里还会帮着那小贩,立刻将他让我做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阿爹的脸色从青变紫,最后一片惨白。
他猛地站起身来搓着手:“坏了坏了。这哪来的杀千刀——难道你命中真躲不过这一劫?”
“阿爹,我该怎么办?”我挪动着身体躲避那越来越多的血水。
阿爹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大半已经变成了红色的石头,然后转身去后屋抓了一只肥硕的老母鸡来。
这是咱们家留着过年的鸡,但阿爹却毫不犹豫地一刀割开了鸡脖子。
浓郁的血腥味冲得我一阵干呕。
那热气腾腾的活鸡一眨眼就变得冰冷僵硬,而石先生却将那新鲜鸡血全部吸收了进去,身上的红色慢慢褪掉了。
阿爹将死鸡往灶台上一扔,然后就让我回卧室里呆着。
他说,那小贩拿了红石,没人带路一定出不了这地界。
只要将石头还回去,我自然就没事了,这一切也能当作没发生过。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小贩还真就不见了踪影。阿爹发动村里的人几乎将周围一带翻过来,也还是没有找到人。
阿爹回来的时候脸色铁青,最后关照我今天晚上不论听到什么声音,都绝对不能出门。
然后他将石先生身上绑的红绳子解了下来,四条绳子刚好两条绑在窗上、两条绑在门框上。
入睡之前,阿爹紧紧捏住我的手,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看我的眼神我至今忘不了:七尺高的老实汉子眼里噙着泪,双手不断颤抖,反反复复口中只是喊着我的名字。
第二天,我阿爹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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