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本应该死了的人活了，此刻正活生生的站在他们眼前。

几个侍卫如临大敌，右手紧握住刀柄，眼神中却掩盖不住的露出一抹惊恐。那管事摸着胡须的一只手狠狠地抖了一下，胡须被扯下来三根，顿时疼的他龇牙咧嘴。

府门前。

萧凡脸色平静，目光含笑。一只手牵着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女孩，抬头，语气平淡：“我有些东西落在了府里，故此来取。”

……

风吹过，

许是萧凡的淡然让气氛缓和了许多，又或许是管事的和几个侍卫见他只身一人只带了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娃因此放松了警惕。

“活了便活了吧，说不得是埋的那方土有着养尸之效。”管事心道，面色随即坦然了下来。

“你有何物？”管事的一只手自然的负在身后，经历了初期的惊恐和诧异之后，他又恢复了城主府一名管事的威严。语气淡漠的一声质问，眼神也不由得仔细打量了萧凡几眼，心头一声冷哼。

“废物终归是废物，哪怕从死人沟里爬出来，依旧如那路边磋食的野狗一般令人生厌。”

“哼。”

这一声冷笑，却是不加以掩饰。

管事目光渐冷，颐指气使的挥了挥袖子冷声道：“你来时的衣服行囊我已吩咐更夫和府里米田共一起倒在了后山山坳里，若是寻其他物件……”管事语气一顿，上半身微微前倾，笑容很假：“本管事若没记错的话，你刚入府时也不过只是带了一小包的衣服行囊，至于细软，钱财怕是半点也无吧？”

噗~

旁边的一个侍卫忍不住失笑，又连忙将嘴捂住，憋得很辛苦。他倒并非怕了萧凡，只是觉得这小子死而复生又是这么严肃的场合自己笑出声来不太好，再者，万一吃罪了管事的。

其他几个侍卫也大抵如此，回过神之后，站在台阶上俯视的目光不断在萧凡身上上下打量，或鄙夷，或凶狠……当然，内心深处也有那么一丝丝的妒忌。

“这厮倒是走了狗屎运，祖上八成是积了十辈子德，这样的废物竟然入了尚书家老太爷的法眼，真真是……”余下的话，他们不敢说，想也不敢，动辄就是掉脑袋的忌讳。

一名侍卫上前一步，沧啷啷一声，刀出半截，怒目而视：“还不滚！非得让兄弟几个将你打出去不成？”

身后。

管事脸上似笑非笑，并未阻止侍卫对萧凡喝骂，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出了半截的刀刃几乎横在萧凡脖颈上。在他右手边，七八岁的小女娃吓得瑟瑟发抖忍不住将大半个身子藏在了萧凡身后，只探出一颗头。

“大哥哥，他们好凶。”小女孩切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几个侍卫目光冷然的在小女孩身上一瞥，吓得她呲溜一下又将头藏在了萧凡身后，还是很怕，于是将小脸藏在萧凡背后宽大的衣袍里，宛如一只受了惊的小鹌鹑。

萧凡的目光越过那名护卫，看向管事的：“我无心生事，只想取回我的东西。”

管事冷笑。

一名侍卫像是为了讨他欢心，抢着站出来大声斥道：“卓府没你的东西，滚！”

萧凡并未理他，依旧看着管事。

“我来时确实身无长物，但，包裹中有两件东西，我必须带走。”

“放肆……”

侍卫大怒，只是被管事的拦住了。

目光相对，管事的居高临下的道：“你倒是说说看，是哪件两件物什？”

“我父亲临终时留下了的一块玉佩，乃我萧家祖传之物。”

“老夫不曾见过什么……”

“另一件，是我与尚书家千金的订婚文书。”

管事的后半句话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双大手死死扼住喉咙的鸭子，表情怪异至极。

良久，他脸色阴沉下来，目光死死地盯住萧凡，一字一顿：“你说什么？”

这一次。

萧凡将目光收回，一只手抚摸着小女娃的头发，将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安抚下来。然后抬头，平静的目光再次越过身前的侍卫，落在门庭里，一个脸上有条刀疤的侍卫身上。

“你可是魏大勇？”

魏大勇楞了一下。

却听见萧凡又说道：“昨日午时，可是你当值陪同卓胜在街上险些断了我的性命？当时我被众侍卫殴打，只能抱头躲避，似乎听见有人喊过你的名姓。”

魏大勇终于回过味来，好嘛，敢情是来寻仇的。

他丝毫不慌，非但不怕，反而脸上露出夸张的笑容。因为脸上有一条贯穿刀疤，此时笑起来莫名给人一种狰狞之感。

“不错。打你的正是老子。还不怕告诉你，一起打你的除了我，还有府里的赵明，孙三，李老歪，朱长明。嘿嘿……不过他们几个比起我来就差远了，动起手来一个个缩手手脚。你胸口的那一刀，对，就是那，那一刀就是老子亲手砍的。本以为能一刀要了你的命，没想到你这个废物竟然还能活着回来，可惜了，啧啧……”魏大勇摇着头，一脸的唏嘘不已，仿佛对昨日里的殴打回味无穷，又似乎感叹萧凡的命硬，可惜了那精彩绝伦的致命一刀。

萧凡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低头，看了看横在脖子前的半截刀刃，顺着刀柄平静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侍卫身上：“让一让。”

“放肆。”

侍卫大怒，下一瞬间，虎口突然剧烈一痛，再抬起头来，手中的刀不翼而飞。而萧凡手里攥着刀，正在打量。而后屈指在刀刃上轻弹。

嗡~

咔嚓~

声音几乎同时，刀断为两截。

嘶~

四周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哒哒~~

脚步声响起，萧凡一只手牵着小女孩脚步平缓的迎着落日向外走，夕阳下，影子被拉得极长。

几个侍卫和管事的一时竟没缓过劲来。

嗬嗬~~

身后古怪的声响令他们回神，几个人目光齐刷刷的向后看去，下一秒，瞳孔骤然缩至针尖般大小，头皮一阵阵发麻。

身后。

魏大勇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咽喉，掌心下露出一小片刀锋，已然切断了大动脉，鲜血在喷，他已经发不出喊叫，只有嗬嗬之声如封箱拉扯一般干涩刺耳。

渐渐的，魏大勇眼神开始涣散，整个人的脸上布满了极度惊恐之色，一张脸迅速的变红，潮红，变白，惨白……几经挣扎之后身体软趴趴的倒在了血泊中。

管事，侍卫，面面相觑，有一股刺骨的寒意自脚底板升腾。

萧凡已经走出了十几步远，并未回头，脚下微微顿住片刻：“管事的，明日此时，我再来取回我的东西。”

扑通。

一名侍卫吓得坐在了地上，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