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沧澜城只是边陲小城，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从卓府离开的萧凡身无长物，而且衣衫破破烂烂形同叫花子一般。神奇的是，此时的他竟然入住了沧澜城最大的一家客栈，最好的一套房间。

此时，小女孩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大哥哥，那个老丈的家人可凶了，可是为什么后来又会给我们钱啊？”

“因为我医好了他身上的毒。”

“毒？”

“嗯。大概是他二儿子下的毒，名叫三七之毒。好了，那些银两你收好，接下来我们可能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哦。”

小女孩有点蔫吧。

她这个年纪正是活泼好动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年纪，偏偏这个大哥哥好像不怎么爱说话，更好像有着满腹心事的样子。

床榻上，萧凡盘膝入定。

他的修行根基扎实无比，然而以这样的根基想要突破却是千难万难。无他，倘若萧凡选择以中人之姿突破每一个境界，以他过来人的经验和阅历甚至可以在一年内，突破到大元境。然而，真要如此做了，等于是自毁长城。每一境界不追求圆满，也就会直接导致最终的成就有限。

以前世的经验来看，同样是伪帝境，有的人战力滔天，也有的人只能在境界低下的人面前作威作福。甚至于被越阶挑战的事时有发生。

修行如大厦。重来一回，萧凡自然要搭建最牢的根基，盖起最高耸入云的摩天。

不过这一切的基础，完全建立在数之不尽的资源上面。

修行就是燃烧资本。

境界越高，燃烧就越快。强如小圣人林轩，若非身后有着第一宗门全力的资源培养，只怕即便有所成就也只限于尊境，未必能突破伪帝。至于成圣与否，因为站的太高，反而和资源的堆砌关系不大了。

入定中萧凡也不禁皱了下眉头。小圣人以圣人之姿修行尚且如此，反而他要以凡体修行，破而后立。那不是资源的燃烧，而是资源的爆炸。

“以我现有根基，想要突破到淬体五重天，至少要五千下品灵石。而突破到淬体六重天，恐怕要在这个基数上乘以十。然后是七重天，八重天……”

“古怪的是，这个城中似乎无人以灵石为货币，反而是用的银两。”

“灵石这种资源因何被取而代之？咄咄怪事。”

萧凡眉头皱的深了些，这件事是在他医好了那老丈的毒，之后索要报酬时发现的。

三千年前，无论普通人还是修行者无不以灵石作为通用货币，上至帝王，下至百姓家。只因为灵石不存在贬值与否，又因为但凡人生老病死，普通人或者修行者都离不开灵石。修行者以灵石修炼，凡人以灵石强身健体，更将灵石作为能源，应用在交通、战争、医学等等方方面面。

然而今日在老丈家里，当萧凡索要灵石时，对方竟一脸茫然。甚至请来了许多亲朋好友，几经确认满城上下竟无一人听说过灵石之名，更有甚者一年过一百三的老妪有言：“老身年轻些曾在皇城的大户人家里做过几年丫鬟，并未听说过灵石啊。”

嗯？

突然，萧凡头颅剧痛，片刻后又恢复如初。

他从入定中徐徐退了出来，目光微沉：“你身已死，一魂尚存。我念你也是个苦命之人故此不曾将你抹杀。即便我将身体还给你，三魂七魄只余下一魂清明，你自认还能活下去吗？”

脑海中，似乎又传来一丝丝痛楚。

萧凡叹了口气，无奈道：“罢了，本帝毕竟是占了你的身体，也曾对你承诺过拿回你祖传之物，并且帮你手刃仇人。今日，已杀了一人，还差三人还有首恶卓胜，你这执念且散了吧。”

话落，意识海中一片平静，似乎那一缕幽魂陷入了沉默和思考。但是片刻之后，意识海中波澜又起，一缕冤魂在挣扎似乎要兴风作浪，怎奈力量太小，相比于一个正常人的灵魂力量，犹如蚂蚁与大象，砂石与星空。但这触怒了萧凡，调动一部分灵魂之力果断在意识海中布下杀场，对一缕残魂围追堵截，几个呼吸之后将一缕残魂逼入了死角。

“求……求你……”

意识海中，含糊不清且微弱的几乎不可察的灵魂声音传出，让萧凡微微一震。

正常而言，残魂基本上不复生前的力量，何况是不通灵魂修行之法的残魂。可这一缕残魂竟然能发出声音，只是留下一魂而已。

萧凡竟莫名的心头震颤了一下，何等执念，才可以让残缺到这种程度的冤魂发出灵魂呢喃。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罢了……”

萧凡叹了一口气，停止抹杀这一缕残魂的行为。

“说吧，你有何所求？”

“…………”一段灵魂呢喃之声从角落里幽幽传来。

只因残魂残缺的太严重，灵魂之语晦涩不明，萧凡足足听了十几遍方才明悟了这段话的意思。

“别哭！”他大怒道：“堂堂七尺男儿，哪怕身死道消不过一轮回尔，何故做这般女儿态。”

“……”

一缕幽魂还是在哭，如诉如泣。

萧凡：“……”

除了哭之外，这一缕残魂倒是也将所求说了出来。只有一句话——让我再见爱妻一面，虽死瞑目！

萧凡：“……”

……

……

许久，许久……

一缕幽魂还在哭，哭的肝肠寸断。萧凡却冷不丁的抬起头来，目光亮如星辰。

“凤体！”

他心头大震：“我竟险些忘了此事。早年间我曾寻到过一处禁地，九死一生也只在禁地边缘转了几转。却在一座洞府中见到一头返祖的火烈鸟，旁边还有一具枯骨。枯骨后的石壁上有刻字，上书一秘法。取凤血，凤髓，凤本源火种滋养肉身，淬炼经脉，可另修行者境界飞涨，堪比逆天大药。”

只可惜，写下这个秘法的枯骨太过急功近利。

寻不到凤，便用返祖的火烈鸟凑合。虽说也有凤的一丝血统，却隔代了朱雀。

且，

此人功法偏于邪功，无论好的坏的一股脑的夺来。却不知过犹不及，凤血，凤髓固然可贵，然而并不适合易经伐髓。真正的精华之物在于凤本源火种。

只有凤的本源之火方可以淬体，也只有凤的本源之火才可以在不改变一个人的先天资质情况下，屯实根基，助长道行。只是过程苦点罢了，好比是用铁锤淬炼废铁，凤火为锤，不断的捶打出杂质，淬炼成为精钢。

所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萧凡忽然想到了更多。

凤的本源火种可以助长道行，不损害修行。那么其他呢？

比如，灵药？

比如，各种罕见的天材地宝？

是了。

灵药和天材地宝确实过犹不及，也有着是药三分毒的说法。但萧凡以伪帝之经验，完全能够甄别哪些天材地宝有害，哪些有益。更有甚者，他完全可以将灵药之中的毒性炼化剔除，哪怕最后只留下三分药性，只要是对根基无损也足够了。

忽然间念头通达，萧凡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

灵石难寻，可灵药和各种天才地宝似乎并不罕见。今日他为那老丈疗毒，开的方子中便有一两味灵药。对方接了方子并未迟疑便匆匆的去采购了，可见灵药还是有的。

所以以后的修行之路有了，只需要不断的搜寻天材地宝即可。

至于凤的本源火种……

意识海中，萧凡揭开了对那一缕残魂的封印：“我可以和你约法三章。其一，我可以让你再见凤体一眼，不必谢我，我有自己的私心。而且她并非你的妻子，人都说有夫妻之名但无夫妻之实，你只是个可怜虫罢了。纵使夫妻之名也是假的，说的难听点，你不过是趁人之危。

好了，不必和我争辩，事实如何你比我更加清楚明白。

其二，我可以用你之名入尚书府三年，这三年中我会壮大你的残魂，让你有所思，有所感。

其三，三年中你有口不能言，有目不能视，有耳不能听。

只此三条，你若答应，便活。若不答应，我会抹除你最后的一缕残魂。顺便说一句，我要取凤体本源火种，当然只是借用，对凤体没有任何损伤。你应该也看出来了，同样是凡体修行，我能有所成就，这代表着我绝非一个好人。所以何去何从，你做出选择吧。”

客栈里，小女孩百无聊赖，偶尔扭过头看一眼萧凡，却见这个大哥哥木头人一样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顿觉无趣。

“大哥哥早先说帮人家取名，现在又不理人家，说话不算数，哼。”

铛。

她一脚把床底下的痰盂踢倒，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回头一看，萧凡还是像个木头一样坐在床上一动不动，顿时又变得气鼓鼓起来，小嘴撅的像个小鸭子一样。

……

卓府。

城主名卓惊云，今日当值无甚大事故此早早的下了职回到府中。

有丫鬟递上一杯香茗，有仆人呈上来今日城主府产业的账簿，卓惊云一身威严取过账簿细细翻看。却在这时，院子来报：“禀老爷，尚书府老太爷三百八十岁大寿，送来请柬。”

啪。

账簿被扔到了桌上，卓惊云起身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朗声道：“呈上来，快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