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其名于辰

一年后——

科研部门口，穿着‘银灰地区’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口，死灰色的眼睛如一年前一样直勾勾的盯着光之城主城所在方向。

他身上的绷带已经全部拆除，未修理过的头发齐至腰间，苍白的面孔在暖阳之下显出一种病态。

今天早上他收了三样东西，一个命令，一声通知，和一份资料。

资料是关于‘于辰’的所有人生经历，通知是告诉今天十二点会有人接他离开科研部，离开科研部后每隔三月回科研室进行检查，命令是要他记熟他们所提供的有关‘于辰’的所有信息，从今以后他必须以‘于辰’这个身份生活下去。

而今天，时间正好十二点的时候，一辆车子一秒不差的停在于辰面前，车窗被打开，乔石冲于辰打了声招呼：“感觉身体这样？”

于辰没有回话，站在车门前，却不知该如何打开车门。

对此乔石看出来了，将车门打开让于辰进来，顺其自然的搭上话：“我叫乔石，之后负责你的人。接下来我会带你去雏园，上头已经为你报道了，我们需要去参加只需参加毕业仪式。”

于辰依旧没有回应，乔石自顾自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又从旁边拿过一个苹果和小垃圾桶，对着垃圾桶削着苹果，苹果在他手上转着圈，刀子将苹果皮拉出老长。

“毕业仪式结束后你会被重新分入部队，除了每隔四月的检查以及身体无碍的情况下，都必须听从指挥，投入对异族的战斗中去。”

于辰一如一年前一般死灰色的瞳孔盯着乔石，乔石似感应到了他的目光，抬头看向微笑的同时命令似的说道：“在这里，你必须战斗。”

话音落下，他原本转动的苹果随之停顿，断裂的苹果皮掉落在垃圾桶里，乔石低垂起眼眸，收好刀子，将还未完全削完的苹果递给于辰，说出了这世上无人能反驳的事实：“既然选择活着，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尤其是活在如今的世上。”

于辰怔愣的接过苹果，目光却是落在垃圾桶里的苹果皮上，久久不能回神。

“虽然现在光之城无时无刻都在被异形威胁着，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活着还是好的。毕竟光之城还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外面的世界很大，有机会我带你走遍光之城的每一个角落，吃遍光之城所有好吃的难吃的店铺。”

于辰的目光从垃圾桶中抽离，他又是愣了愣，看了乔石好一会儿，才低垂着眼眸，轻声说了句谢谢。

乔石深深的看了于辰一眼，侧过头看向窗外，车子逐渐停在雏园门口，看向于辰道：“走吧。”

于辰没有应声，只是跟了上去。

雏园是光之城唯一一所学校，里面主要培训的战斗方面人才，诚如乔石所说，活在这个世上，就必须要战斗，就算街边买水果的商贩，过去也是个服过兵役的老将。

而雏园的毕业礼设立在是一个足有五层高的建筑，里面门是打开的，隔着老远就可以看到空出来的大厅，光芒成束状直直的打在足有三米高的异形身上。

那异形成人形，却浑身漆黑全身变异长满鳞片，单膝跪在地上，巨大的羽翼被硬生生的折断，透过他驮着的光，神情痛苦，面露狰狞，一把不足他体型五十分之一的利剑刺破他坚硬的鳞甲，那剑身上泛着白光，如光之剑屹立在异形之上。

这样一个雕塑，让四百年间所有来到这里的人，都不由得震撼。

于辰同乔石刚走进去的瞬间就被他雕塑吸引，他像是得到召唤一般朝那雕塑走去，却被乔石喊住：“待会我会和你分配在一起，不要走太远。”

于辰顿住脚步，脑海中浮现出一年前乔石带领胜利出现在他身前的样子，疑惑一闪而过的瞬间就被他埋在心底。随之，他没有回应乔石，只是静默的朝那雕塑走去。

他站在雕塑身前，乔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个雕塑和光之城存在的历史一样，关于这个雕塑有两种说法。”

于辰偏过头，看向乔石，死灰色的眼里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情，乔石没有在意，却也失了兴致，笑道：“之后你就知道了，总之众说纷纭，至今没有人给出正确答案，随着时间推移，这个雕塑的存在和传说，也就成了个谜。”

于辰静默的将视线传到那异形身边，本能下伸手触碰的瞬间，于辰的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于辰身子猛然一怔，耳边听到一声咆哮声响彻天地。顷刻间，所有门窗打开的声音接连响起，除他之外所有人类皆被一股狂风震飞出去。

下一秒，穹顶投射进来的光芒消散，会场陷入一片血红之中，尖叫声成了伴奏，轰然紧闭的门窗声成了结束语，他蓦然对上一双赤红的眼睛——这双眼睛充满仇恨。

他心下一骇，猛地收回手，急忙想要后退，却踉跄的摔在地上。

沉重的呼吸声在整个会场响起，那本该死了四百年的异形正睁着鲜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他。

源自记忆深处的恐惧在他心底悄然而生，他看到那异形的胸口上下起伏，全身的经脉暴起，足以看到他的血液在流动，他的体内独属于异族的死气在其内流转，力量也在逐渐凝聚。

他活了过来，那没入他体内迎着光的剑在颤抖，挣扎的想要逃离这头沉睡了四百年的异形。

这异形——活了过来！

不好的预感在于辰心头悄然而生，他想要逃离，身子却僵硬在那里，无法动弹，也就在这时，贯穿异形身子的那一把剑却是颤抖着，发出嗡嗡之声。

“人族？”一个陌生可怖的声音在会场之中回荡，刺穿于辰的耳膜，抵达于辰的脑海深处。

于辰猛然一惊，死灰色的眼眸有了颜色，苍白的面孔有了表情。他眉头紧皱，死盯着异形的动作，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只见那异形身上看上去坚硬的鳞片遍布伤痕，伤口带着死一般的颜色在周身扩散，朝于辰这边蔓延而来。

在这瞬间，于辰的眼前却浮现出另一个场景，一个被发白太阳笼罩的地方，周围尽是异形高呼的喝彩和咒骂，他倒在鲜红且又带着些许温热的土地上，他可以看见早已成堆的尸体，那是人族的尸体。

同样的，他也可以看见一位人族少年，拖着沉重的剑，一步一步，沉重的脚步声压着他的心跳，哭着、挣扎着、朝他走来。

在科研室中被断定失去记忆的他，见到这般陌生的画面，却又觉得无比的熟悉。

他的浑身开始颤抖，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像个人，他的眼里终于有了可以被称之为情感的东西。

他抬起右手，他的手也被染成红色，暗红的液体顺着他抬起的手低落在地面，沉寂了足有一年的死气从他指尖冒出，萦绕在他整条手臂之上。

“异族？”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如同寒潮席卷而来。

于辰身子一颤，回过神来，再次抬头时，便可见那把剑已经从异形的体内抽出，悬浮在异形的身前。

恐惧已然更近一步的弥漫在于辰心头，他想转身逃跑，可身体却不听指挥似的，无法转身，更是无法踏出哪怕一步，他颤抖着张开嘴，嘴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异形的伤口正逐渐愈合，就连那本改被折断的翅膀都恢复生长。

它的胸脯正因沉重的呼吸上下起伏，盯着于辰的眼里泛着红光，似乎要在此时此刻，逼着于辰给出刚刚问题的一个答案。

人族，还是，异族。

此时此刻，恐惧感已经到了于辰的承受范围，他想要咆哮，可咆哮声还未发出的瞬间，异形的嘶吼便抢先一步发出，直冲云霄，震得于辰扼制住声音。

于辰的大脑刷地下一片空白，在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异形已经抓住了浮空的剑，从地上一跃而起，非常人性化的高举利剑，朝于辰挥下。

于辰的反应仅有半秒，在那利剑逼近他眼球放至最大的瞬间，他如同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极有技巧性的避开这一剑，避开的距离，正好是那利剑带着蓬勃剑气砍裂地面的整个范围。

在这一刻，他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一点，本能取代了理智取代了恐惧，在躲开那一剑的瞬间，单手撑地翻身而起，死气凝结成剑，做了个习惯性的拔剑出鞘动作，朝异形疾冲而去。

那异形虽是身形巨大，可动作却极快，一招未中，立即眼观八方，锁定于辰位置的瞬间没有丝毫犹豫，再次一剑挥下，蓬勃的剑气化作无数的剑风对上于辰的死气化作的利剑！

于辰那利剑顿时被击溃，还未消散的剑气直击他的身体，他身子立即倒飞出去，口中鲜血喷出，整个人重重的摔在了墙上。

他立即感觉头脑一阵眩晕，五脏六腑搅和在了一起，无数的剑气吞噬着他的身体。

就在命悬一线的时候，他的脑中闪过一个画面，在偌大的水晶洞里，一位穿着华丽的男人沉睡在水晶之中，他走了过去，伸手触碰之时，手穿过水晶，触及男人眉宇。

男人睁开眼睛，像是应他召唤而醒一般，朝他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轻柔的问他：“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