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只剩一个头（雾）

亓（qi）码今儿咸鱼了一天，什么都没做。

不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实际上，做了很多事，比如，吃饭、睡觉、打豆豆。

然后是，追剧、吃瓜、刷抖音，额外则是，翻朋友圈、怼微博。

亓码他，并非杠精，只是正义感强烈，再加有时中二，难免挽起袖子赤膊上阵。

彼时，一声键来，便以睥睨天下之姿，勇战四方。

抬杠是不可能抬杠的，抬杠累气又无聊。

但是，作为正义的伙伴，网络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还是有必要的，他一向这么认为。

这样的人，其实越来越少。网络的江湖，同样是江湖。不论你说什么，都会有人怼。

亓码觉得自己还年轻，还可以战。至于之后，若有一天，英雄迟暮，再说。

双眼灼热，手指翻飞，好一顿操作，每每间不容发，气象万千。

那阵仗，那勇武，好似武学中，枪挑一条线的酣畅淋漓，快意恩仇。

大丈夫当如是，快哉。亓码呼出一口胸中之气，神清气爽。

下午的时候，他还和朋友开黑玩几轮游戏，大杀四方，尽显游戏英雄的少年风采。

一天下来，他很忙碌。

只到凌晨三点，他才心满意足睡下。

日理万机的生活，仿佛是帝王的生活。

虽然，三天后就要交房租，他明天的伙食，还不知道在哪里，但是他今天，很努力，很充实。

原本是打算找工作，可拿起手机的那一刻，他为世界而战，忘记了自己的个人利益。

直到睡下，他都没想起这个事。

手机上找工作，大约是比较方便的。

咸鱼……不，努力一天的亓码，已安然入睡。

这一晚，他睡得很踏实，很稳。

夜色很好，天地间万籁俱寂。

所以，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心怀阳光的少年，一夜好梦。

翌日。

亓码一觉醒来。

陌生的天花板，闪烁着光，七彩的光。红橙黄绿青蓝紫，不断更替，循环往复。

没睡醒？晃晃脑袋。不，今天很清醒，比平时都清醒。

“这是什么地方？”亓码诧异。

咱睡觉睡得好好的，突然到陌生的地方吗？

灯光变幻，是舞厅、ktv，或是酒吧？

都不像啊。再说，俺亓码可是自律的男人，不去那些地方。就算去，也不会四脚朝天躺那儿。

动一动身子，嗯，舒服，没有错，这触感这柔软，是床没错。

确定是床，只是，大概不是自己的床。

难道，睡到别人的床？咱，咱一不小心，成为真正的男人？

亓码的心中，忽然有一种羞惭，有一种甜蜜，更有一种幸福。

于是，他忍不住想要脸红。

不对！他猛然发现盲点：身体的触觉不对。

准确来讲，是身体不对。

他遽然坐起，低头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一条手臂般粗细的躯体，在床上笔直延伸，越来越细，最终细到筷子那么粗，其末端，还带点圆润。

感觉，萌萌哒……哄鬼呢！这是我的身体？这真的是我的身体？

这就是一条小尾巴好不好！

可是，这条小尾巴的前端，明显直接连着脖子。

使劲低头，可是这世上，没人可以看到自己的脖子。

伸手摸。

手呢？我的手呢？亓码即刻心惊肉跳，难道说，我的手没有啦？

霎时，全身冷汗直冒。明显感觉到，背脊在出汗。

可是，背脊的位置，正是那条小尾巴的后面。

小尾巴是身体，没有错，确认。

可是，我的手。

蓦地，亓码瞥见原本应该是肩膀的位置，两个小翅膀，正在舞动。

不，不是翅膀，是鳍。

还是不对，前端用五指，是手。

手臂到指尖，总共五公分左右。

左右各自五公分，这小短手，糊弄谁呢！

导演，上帝，佛祖，有没有人听到？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亓码欲哭无泪。

还有，我的腿呢？那长长的尾巴是怎么回事？美人鱼？还是人头蛇身？

亓码微一动念，尾巴盘旋，反扫而回，差点打中自己的脑袋。

“我去，可以自己抽自己，优秀！”亓码一惊，及时偏头避开。

尾巴身躯盘在床上，很别扭。

对，头，我的头在不在？千万不要连头都没有。

我帅气的容颜，俊朗的面貌，可千千万万不要离我而去啊。

小短手，摸不到头，摸不到脸。

嗯，可以摸到下巴。有蛋用，老子想翻脸。

镜子，对，镜子。

惊惶中，亓码翻身下床。

别说，尾巴似的身躯很灵活，及时打开，着地。

稍微晃一下，很快适应。难道，自己是本来就习惯这具身躯？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

不及细想，辨明方向，去卫生间。

心急火燎，真想，一步跨越所有距离。

心头如此想着，亓码突然发现自己飘起来，轻飘飘掠过，扑往前方。

咦？亓码又惊又喜。什么情况？我还能飞？

这是进化？异能、超能、变种人？

“啪”，下一秒，他贴在墙上。

嗯，不能飞，顶多算能蹦达一小段距离。

起来，赶紧起来。

努力，再努力。小短手，支撑忙。

最终，凭借着用脸在墙上蠕动，站直身躯。

小短手不给力，幸亏脸皮够厚，耐磨耐蹭。

亓码跌跌撞撞，冲进卫生间。

镜中的自己，帅气依旧，眉眼依旧。

嚯，这么帅的男人，果然是英俊潇洒，公子世无双。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的身体，究竟怎么啦？

镜中的自己，只有脸和脑袋，是原来的样子。脖子及以下，就是一条尾巴，一条长长的尾巴。

尾巴直立，撑起身体，大约一米七。

尾巴并非顶尖直立，至少有十公分，横在地上支撑。

人头蛇身？不对，人头蛇身，人家好歹上半身是人。咱从脖子以下，全是腿，不，全是尾巴，什么意思？

这是，尾巴上面长一张脸？一条尾巴上顶个脑袋？

见鬼，到底是什么生物？真是人类吗？

与其说人头蛇身，不如说，咱是蝌蚪，特大号的蝌蚪。而且是长着人头人脸，全须全尾的蝌蚪。

美其名曰：蝌蚪人？

还有这小短手，为何不叫它，鳍。

呵呵，咱这是，朝着鱼类进化？下一步，一飞冲天，鱼跃龙门！

亓码神色阴沉，心头更是沉下去。

虽然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心。

尤其是这副身躯，还长着心脏吗？他不知道。

如果是人类，为何会是这个样子？这是什么地方，是怎样的世界，我为何在此？

难道是，穿越？

亓码一个激灵，全身颤抖一下。就连尾巴尖，都轻微跳动一下。

穿越，那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本人亓码，不敢说饱读诗书，玄幻穿越小说，总看过几本。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穿越与否，是这身躯，有何作为？

最坑的，是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如果是魂穿，这张脸，可是自己在现实中的脸。

如果是身穿，呵，这具身躯，与自己有毛线关系。

自己没有捕捉到这具身躯的任何信息，莫非，穿越过来的时候，这身躯已经没有生机，早就嗝屁？

所以才得不到任何信息？

总，总不能是自己没睡醒吧。不，刚刚撞墙，很疼，是真实的，绝非做梦。

亓码的神色很冷，他没有说话，也不想说话。

他只想，仰天怪叫，放声嘶喊。甚至脑补出，一只站在山顶，崩溃吼叫的熊。

但是，他知道吼叫没用。

正应那句话，叫吧，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

他觉得，自己大致算是一个成熟的男人，要稳重些，要靠谱些。大喊大叫，解决不了问题，那么就不要浪费表情。

亓码定定神，伸手，小短手，伸向水龙头，打算洗手。

龙头出水。

噢，感应龙头，我懂。亓码脸上，浮现似笑非笑的表情。

转身，出卫生间。

亓码站在房间里，打量四周。

卧室、衣柜、很大的床。客厅、沙发、厨房、卫生间，所有一切，没有遮挡，一目了然。

开放式，竟是完全开放式的。

不对，卫生间是单独隔开的，其他的，采用开放式，感觉琳琅满目，五脏俱全。

哪个傻子设计的房间啊，完全开放，显得好大。

前方的桌子上，光影流淌，好似黑科技。

亓码上前，微沉吟，朝桌面中间的圆型光圈按落。

霎时，光华一闪，屋内的七彩之光消失。

哼，果然是这里的机关。亓码冷哼暗叹，亦无力吐槽，原主人，只怕真是有点二。

搞得像舞厅似的，能好好睡觉吗？

一个声音，适时响起，是女声。

“主人早上好，我是你的智能助手，小艾宝贝。”

亓码脱口而出：“我能干嘛？”

“工作、学习、约会、出行、日程安排，所有一切都可以哟。智能宝贝，能为你提供最好的服务。”

哟，有点东西。亓码暗暗称赞。

这是，智能时代？难道，比我原先的世界更高级？

嚯嚯嚯，忍不住有点小兴奋。

桌面上，有抽纸。

亓码抽两张，擦擦手，顺便擦一下小艾宝贝。

毕竟是第一个讲人话的好宝贝。

把纸揉成一团，小短手一扬，反手丢。

抱歉，就是这么没素质。反正不是自己家，又没人看见。

不对，若是自己家，那更好，谁管得着？

倏地，暗影一闪，一物掠过，将纸团接去。

亓码皱眉一瞧，那是，一个垃圾桶。

你，你，你是智能的吗？反应那么快。

亓码又抽几张纸，揉成几团，朝四面八方扔去。

垃圾桶倏忽来去，基本尽数接过。

为何是基本？因为有几个纸团的高度相当，是同时落地，它终归顾此失彼。

垃圾桶接完之后，默默把自己盖上。

没错，它是个有盖的垃圾桶。

“哈哈哈哈，”亓码笑出猪叫声，“很好很好，你已经很优秀。设计垃圾桶的人，大约没想到，有人会同时四面八方乱扔，那是神经病。一次扔一坨或一个方向，你没有问题。”

就在这时，一只小猫踩着碎步，游弋而出。

小猫身下，伸出小小的扫把，扫起纸团。

叮当猫吗？亓码暗自称奇。对，我有秘书，虽然不知道她在哪里。

“小艾宝贝，刚刚扫地的，是个什么玩意？”

“主人，那是你的扫地机器猫呀。”

“哦，你在哪里？”

“我无处不在哟。”

呵，屁嘞。亓码暗笑，你估计就是这坨黑桌子。

声音嘛，立体环绕，难以捉摸。

亓码又揉一团纸，蹲下身，慢慢放置在自己的脚边。不，是尾巴边。

垃圾桶沉默。

现场，一度陷入尴尬。

亓码又想笑出猪叫声。智能又如何？在人脑面前，你就是个弟弟。怎么样，傻眼了吧。

他像小猫一样游弋，不，他的尾巴，也挺适合游弋。

他，离开纸团。

扫地猫默默游过去，扫起纸团，用小铲子举着，送往垃圾桶。

垃圾桶打开，两者配合默契，处理好纸团。

然后，垃圾桶又把自己盖上。

亓码又丢出一个纸团。

垃圾桶隐约动一下，立刻停下。

亓码暗暗点头，确实智能，计算又快又精准。

因为纸团的落点，是床。

床，是禁区，确认。

亓码上前，扫飞纸团。

这一次，他扫得很高，他大约已经摸清垃圾桶的工作原理。

果然，垃圾桶闪身过去，完美接住纸团，再把自己盖上，然后滑去安静的角落。

而扫地机器猫，悄悄躲到不易觉察的旮旯里。

亓码走向另一方，那边靠窗，有书桌、有光影。

桌前站定。

光影流淌，形成一张椅子。

“主人请坐。”小艾宝贝的声音，很好听。

亓码心情大好，俨然忘记，自己作为蝌蚪人的不快。

“我今天，有什么行程安排吗？”

这一刻，隐约感觉到，自己是个大佬，是个成功人士。

“主人，你今天没有任何安排。”

“为什么？”

“因为你是咸鱼。”

“我，我特么……”亓码很想骂人，“什么鬼，智能助手你太不科学，乱讲什么！”

智能宝贝不为所动，真实诚恳：“主人，是你自己设定的。你还要我叫你，咸鱼大佬。小艾宝贝查询过相关资料，大佬二字尚可，咸鱼二字不太好。可是你的重点，一定是咸鱼。为体现智能人的智慧与适用性，我平时并没有那么叫你。只在需要的时候，提醒你。”

“哈哈哈哈，好！”

亓码大笑，尾巴一动，长身而起。

你可真智能，为自己辩护，一套一套的。

“待我来看看，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我这就去瞧瞧外面的世界，我亓码，要在智能世界里，熠熠生辉。”

游弋上前，一把拉开大门，飘然而出。

真，飘然而出。因为他是可以飘行一两米的。

他觉得，用尾巴在地上蠕动，实在很丢人。而且，没有精神。

按他理解，飘行与蠕动的区别，大约等同一个人，大步流星与拖拖拉拉的区别。

咱可是，意气风发的大好青年。

“啊——”亓码陡然间，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惨绝人寰。

刚出门的他，究竟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