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乞丐（一）

毛无谓此后四处游逛了几日，感到有些无聊，他最大的兴趣是看别人打架，特别是高手过招，可惜这种事可遇不可求，毛无谓已经很长时间没遇到了。

一日他想起了陆风月的邀请，决定应邀走上一趟，若是其他人也许会把这当做客套之言，毛无谓却不会，他认为别人既然邀请了，而且看着不像虚情假意，自己当走上一趟，另外，他的确想去见识见识号称汇聚天下消息的听雨阁。

听雨阁不在深山不在闹市，而在江边，一条大江划出南北，听雨阁就在大江边，江湖不分南北，听雨阁自然也不分南北。

毛无谓走了两三天，才看到大江，若是骑马，自然可以快得多，但他没那么着急，还有就是他的钱买不起马，他的手头向来没宽裕过，这时连坐船也快坐不起了。

在路旁有家客栈，毛无谓打算进去歇歇，路边的一个人却让毛无谓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乞丐，一个很年轻的乞丐，年轻的乞丐也许会让人看不起却也并不奇怪，但毛无谓却感觉这个乞丐有些怪，只是一种感觉，这乞丐似乎总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看脏兮兮的样子和其他乞丐也没什么两样，正盘腿坐在那里脖子旁夹着个竹竿闭眼睡觉。也许这就是他不一样的地方，其他乞丐总是很留心过往的行人，留心会不会看到自己，光顾一下自己前头的破碗，这个乞丐却毫不在意，还有这里行人也并不怎么多，而且多是匆匆赶路，无心照顾路边的一个乞丐。

而其前面的碗里，果然一个铜板都没有。

毛无谓打量了对方半天，乞丐却似毫无察觉，仍旧闭着眼睡觉。

毛无谓不是很沉得住气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朋友，你这样是不行的。”

乞丐眼睛睁开看了毛无谓一眼，并不说话，而且又闭上了眼睛。

毛无谓掏出自己的钱看看，只有几钱银子了，踌躇一番，终究没舍得放进下面的破碗里，只是说道：“朋友若是不嫌弃，就移步陪我一起去吃顿饭吧。”

乞丐又把眼睁开了一条缝，这次倒没有着急闭上，而是打量下毛无谓，道：“你肯施舍就施舍一点，不肯施舍就走，何必说这么多。”乞丐的声音很冷，倒不像是故意的，而是向来就这样说话。

毛无谓没有走，也没有放下手中的钱，耐心解释道：“我的钱实在是不多了，我在想，不如我们一起去好好吃一顿。”

乞丐道：“既然都自顾不暇了，就只管离去好了。”说着又闭上了眼。

毛无谓还是自顾劝说：“你应该也很饥饿，不是饿的没什么力气了，又怎会老在这里睡觉，人只有饿得没办法的时候，才会睡个不醒。”

乞丐本已闭上眼摆出继续睡觉的样子，被毛无谓说的完全睁开眼睛看了过来，好冷的一双眼睛，像是两道寒冰射出来。

毛无谓觉得这算得上自己看到过的最冷的眼睛，狼的眼睛也没有这么冷，这么冷的眼睛之下也无非是两种情况，一种心也寒冰一样冷，一种如火一样热。

毛无谓一时看不出这眼睛后面到底是什么，只唠叨道：“肉啦大饼馒头啦，味道还是很美味的，特别是饥饿的时候。”

乞丐不为所动，只回道：“走开。”

“那我就自己进去了。”毛无谓丢下句话，自己朝客栈走去。

乞丐把竹竿换到脖子另一边，换下姿势又闭上了眼睛。

乞丐闭着眼睛大概又睡着了，忽然鼻子动了动，接着咽了口口水，应该是梦到了什么好吃的食物。

但很快，乞丐就睁开了眼睛，因为食物的香气太真实，乞丐睁开眼，看到毛无谓正一手鸡腿一手大饼轮流往嘴里塞，看到乞丐醒了才停下来，将地上摆放的食物向其示意一下，道：“你要不是饿极了，又怎会这么快就醒过来，自便吧。”说完又大嚼起来。

乞丐并没有动，眼睛也没有闭上。

毛无谓手里的大饼鸡腿已经进了肚子，乞丐还是没有动，毛无谓道：“你这样让我很尴尬，像是我故意在折磨你一样。”

乞丐道：“那我换个地方。”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毛无谓脸上泛出好奇的神色，道：“别人的钱财要得，我的食物为什么就吃不得，难道你也是不要食物只要钱的吗，难道是我不讲究了吗。”

乞丐微回头沉声道：“施舍要得，恩惠要不得。”

毛无谓看着乞丐的背影道：“哦，这又有什么区别。”

乞丐并不转身，但缓缓说道：“施舍，别人只是做点好事愉悦一下心情，或者做了坏事找补一下求个心安，我是在豁出自己成全别人，恩惠就不一样了，是别人有意的帮助，是人情债，我讨厌欠别人东西。”

毛无谓追到乞丐面前，道：“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你要不介意，就把这食物也当成施舍吧。”

乞丐一副无奈的样子，道：“就你这种语气，我当不了。”

毛无谓不能理解乞丐的意思，只能问道：“那我应该什么语气。”

乞丐想想，总结道：“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语气。”

毛无谓脸现困难之色，道：“你这有些为难我，我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人怎么会做那种粗鲁的事。”

“你吃饭的样子粗鲁的很。”乞丐语气冰冷又犀利。

毛无谓认真道：“但对别人粗鲁真不是我风格，在别人面前装大爷需要勇气。”

乞丐似看透了毛无谓一般，道：“没事，你随便来，我不会跟你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