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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8
k市第一人民医院,神经外科——
宁境走进办公室把门带上,疲态布满全脸,早上出门时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发型也在经过手术帽长达七小时压制后,变得有些滑稽好笑。他对着墙壁的小镜子照了照,轻叹一口气,索性揉乱头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桌上摆着记不清哪个好心的护士姐姐给他买的快餐,已经从中午摆到现在……他打开一看——菜都被盖子压成平板状了,油渍连带几丝发黄的蔬菜黏连在盖子上,看着有点惨不忍睹,但以宁境此时近乎虚脱的状态,他不得不逼自己补充点碳水和蛋白质。
今天早上十点半他主刀的胶质瘤清除手术一直到二十分钟前才结束。做手术就是个脑力加体力活,只要站在手术台上就必须保持清醒严谨的头脑思维,因为他的每个决定都会直接影响到患者以后的生活质量,不允许他在手术过程中出现任何纰漏。
尽管宁境正式成为神外的医生已经有七年,但每次做完手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消耗还是让他身心俱疲。没有食欲,只想安安静静闭目养神。
他再次观察着那碗过时的盒饭,都懒得端进微波炉叮一下,直接往嘴里喂了一口冷饭。
啧啧……真难吃,还不如自己回家煮面条。
他吃了不到一半,实在难以下咽,把盒饭推到一边,拿出刚才手术病患的病历,准备抓紧时间把医嘱写好,然后回家。
才写了不到二十个字,办公桌上的座机就响了。
“你好。”宁境手里的笔并没有停下,一贯潦草的字迹除了他自己恐怕都没人看得懂。
“宁医生,救护车刚送进来一个严重外伤的小孩,您赶紧过来。”这是急诊室黄护士的声音。
宁境刚做完七八个小时的手术,实在不想再接诊,问:“急诊室没外科医生吗?”
“可没有神外的医生啊!”
宁境没再说什么,起身坐电梯下楼去急诊室。
急诊室乱作一团,宁境才刚推门进去,方向都来不及识别就听见一个老太太哭天喊地的声音,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混杂着哭腔话都说不清楚。
黄护士忙迎上来,张嘴就汇报:“受害者七岁男孩,据家长说是从石梯上摔下来,砸到头部,然后就昏迷了。”
“血压和心率呢?”
“血压是148、105,心率125。”
宁境皱着眉走到病床边,旁边老人的啜泣声就没停过,搞得他有点心烦。
男孩半张脸都是血,从表面看大部分都是从头部伤口流下的,鼻腔也有血迹,口腔微张,昏迷不醒,身上还有各种错落的伤口,看来摔得不轻。
“身上有没有骨折?”宁境问。
黄护士说:“刚看了,身上是软组织挫伤比较多,暂时没发现骨折。”
宁境转头看向站在床边的老人,问:“你是小孩家长?”
这么一问,憋了半天不敢讲话的老太太立马就崩溃了,哭嚎着说:“医生,您一定要救我孙子,他……他不能死,怪我没看好他,但我也只是……也就是跟旁边的大姐讲了两句话,然后一回头我孙子就……”
“停停停,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我要救人,没时间听孩子的受伤过程。”宁境冷着脸的样子有点吓人。
老太太怯怯的点点头:“您……您问。”
“孩子从受伤到现在多长时间?”
老太太看看手表,“大概四十分钟。”
“他都有什么反应?”
“头刚着地的时候就是哭,说疼来着,后来上了救护车他就睡着了,然后就……就叫不醒了。”说到这,老太太又害怕了:“医生,我孙子是不是……”
宁境懒得回答她的废话,又问:“孩子的父母亲在吗?”
“我打电话给我儿子了,他马上就来,医生我……”
老太太还想说什么,被宁境不客气的制止了:“老太太你出去外面等,我现在要救人。”
一听“救人”两个字,老太太二话不说就忙不迭的回避了。
宁境看着检测仪上不断变化的血压和心率,交待道:“量个体温,然后简单处理一下身上的外伤,马上送去做加急的脑部ct和mri,结果出来叫我。”
黄护士刚要安排检查,回头又问了一句:“宁医生,ct要平扫还是……”
“我要做手术,要平扫我能看得清血块的位置吗?做加强!”宁境脾气不太好。
黄护士没敢吱声,小跑着出去联系造影室的医生了。
宁境看了看帮小孩清理伤口的护士,走出去抽了根烟,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缓解精神疲劳,他知道接下来十有八九又是一台手术。
二十分钟后,造影结果出来了,宁境看了片子,小孩的病症跟他想的差不离,不太乐观。
只是他在走廊上找了半天,除了刚才那老太太也没看见小孩的父母,家长搞什么名堂?
介于脑部手术不容耽误,他还是决定先跟小孩的奶奶说一下情况,他走过去,刚要张口说话,就被眼前一跃而上跳到自己跟前儿的身影给下了一跳。
这男人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然后目不转睛的瞪着他,关键是这人还留了一头及肩长发,刚才他瞟了一眼以为是个大高个儿的女人背对着自己,没想到是个壮汉!
宁境隔了三四秒才缓过神来,还不等他开口问,那个男人就主动自我介绍:“医生你好,我叫柴伯璟,是柴以旻的爸爸。”
这个男人比宁境还高了小半个头,这身高快一米九了吧,穿着件皮夹克和牛仔裤,从头到脚满满的重金属既视感,这么直戳戳的站在宁境面前,少有的让他感觉到压迫和排斥。
这是什么朋克爸爸?
宁境看看片子患者的名字,正是柴以旻,他收起前一秒的诧异,继续面无表情:“患者母亲在吗?”
“不在。”柴伯璟想都没想就说。
宁境解释道:“患者现在是急性硬膜外血肿,要尽快手术不能耽误,如果双亲能到是最好的,要商量一下……”
“他没有妈妈。”柴伯璟语出惊人。
宁境一挑眉,没有妈妈?那孩子怎么来的?难道你雌雄同体自己完成受精受孕吗?
老太太看出宁境的质疑,忙说:“豆豆……柴以旻的妈妈在生完他不到半年就失踪了,至今联系不上。”
“…………”宁境看老人一脸感伤,一抬眼迎上柴伯璟,却又是一脸漠然,仿佛与他无关,真是两个极端。
“行,那我跟你说一下手术方案。”宁境指着ct造影说:“刚才我说了,柴以旻因外伤导致急性硬膜外血肿,颅内已经形成血肿,现在他的颅内压增高,压迫着神经,出现cushing反应,如果不抓紧时间……”
“等一下,”柴伯璟打断他的话:“什么叫‘哭醒’反应?我儿子刚才哭的很厉害?”
宁境被他这奇葩的解读搞得都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说:“这是医学术语,简单说就是因为颅内压增高导致血压升高、脉压差增大、体温上升等代偿反应,如果不及时处理,有可能会引起脑疝。”
这些专业术语柴伯璟大部分是听不懂的,但他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几分钟前儿子在推回急诊室时迷迷糊糊喊了他两声“爸爸”又意识不清的昏睡过去,受伤的小脸蛋尽是烦躁加无助,他知道这臭小子很遭罪。
“脑疝会死人是吧?”
“会。”
柴伯璟一动不动的看了宁境几秒,然后很肯定的说:“我同意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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